第(1/3)页 五百年前,帝国的圣城有一个叫玛格丽特·唐泰斯的女人。 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女士出生于圣城当地一位富商家庭,因其美貌与富裕的家境嫁给了一位出身显赫的贵族。 这位贵族的身份在唐泰斯家族的记录中十分模糊,其家族谱系上只记载这位贵族的名字叫费尔南多,姓氏不祥,而生平更是只有寥寥一行——失踪于前往北条克港的航线,下落不明。 此事在帝国港务司的档案库中亦有录入,由其直系亲属登记。 至于五百年前的港务司有没有核实,那显然是没有的。 直到今天帝国的港务司也没有去浩瀚洋深处打捞尸体这个业务,而办理失踪手续通常只是为了处分财产,家属只需要在报纸上刊登失踪信息并等待一定时间就可以完成公证了。 其实聪明人看到这里已经看出了问题,“出身显赫”与“语焉不详”这两个截然相反的概念,是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一本族谱上的。 这位玛格丽特显然不是明媒正娶嫁给了这位帝国贵族,否则她的孩子也不会随母姓。 至于“费尔南多”,也多半是个化名。 不过这不重要。 就像玛格丽特这个女人在帝国的历史上无足轻重一样,费尔南多的故事更不值得史书为他专门写一笔。 不过玛格丽特和“费尔南多”的孩子却很争气,靠着自身的打拼与大航海时代的机遇成为了一名男爵,名字叫“罗伯特·唐泰斯”。 男爵这个爵位虽然不高,但也算是统治阶级的一员了。而修饰历史几乎是每一个统治阶级都会干的事情,这位意气风发的男爵先生当然也不例外……他总不能让后人们觉得他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因此,罗伯特先生在获得爵位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赶潮流的给自己现编了一本历史悠久的族谱。 费尔南多这个名字八成就是他给自己老爹取的,甚至连遭遇海难的经历可能都是一句恶毒的诅咒。 至于留白的姓氏,当然也是故意的,毕竟总不能明着蹭那些声名显赫的大家族吧? 至于蹭小家族,那就没意义了……还容易惹出继承权争议。 总之,族谱中的留白是他留给子孙们的遗产之一——万一以后唐泰斯家族发达了,你们就拿着这本族谱做完形填空去吧! 繁荣的家族从来不愁盟友,必要的时候还能用来制造头衔的宣称。 这几乎是每一个帝国贵族都会在族谱上留下的空子——而这往往都对应着族谱撰写者当时未能实现的野心。 只不过不巧的是,罗伯特·唐泰斯显然没有算到,自己就是唐泰斯家族的天花板了。 他的家族并没有蒸蒸日上,后代代代都在吃老本。 到了五百年后的埃德蒙·唐泰斯这一代,更是把男爵的头衔都丢了,落魄到只剩下一个“爵士”的虚衔,以及一座名为唐泰斯庄园的农场。 由于圣城附近的劳动力昂贵,这位爵士老爷偶尔还得亲自下地干活,喂牛挤奶。 至于闲暇时,他则以“唐泰斯爵爷”的身份出没于各个酒馆,点上一杯最贵也贵不到哪去的麦酒,和一群市民们吹嘘唐泰斯家族的显赫,并在众人的吹捧声中缅怀旧日的余晖。 那些市民们也不亏,往往唐泰斯爵士喝多了会请他们也喝上一杯。 而这位爵士最喜欢讲的故事,便是“费尔南多”的传奇了。至于这位祖先的身份,则是随他心情变化而改变。 有时是男爵,有时是伯爵……但更多时候是身份尊贵但封地语焉不详的“亲王”。 他经常夸耀祖先费尔南多当年如何受帝皇的信赖、以及在海外拥有大量土地与财富。 至于为何唐泰斯家族如今凋敝至此,他则以一场模糊的“海难”搪塞过去。 由于编得有鼻子有眼,他自己都有些相信了。 何况……他也没有完全说谎,毕竟这个故事早在五百年前,就被他的祖先给编好了,他最多只是在完形填空的时候发挥了点想象力。 事实证明,只要牛皮吹的够响,就永远不愁没有趋炎附势的人。 就像当年唐泰斯家族祖先的便宜老爹“费尔南多·科林”亲王一样,名不见经传的埃德蒙在某个喝醉了的夜晚,同样迎来了属于他的春天——一位涉世未深而又野心勃勃的姑娘看上了他闪闪发亮的贵族头衔。 这位安娜小姐就像他族谱上的曾曾曾……祖母玛格丽特一样,怀揣着嫁入豪门的梦想与他迅速坠入爱河,并诞下一子。 而当这位女士发现,“大名鼎鼎”的唐泰斯爵士居然是个不中看也不中用的花架子,那都是怀上二胎以后的事情了。 她还没来得及发作,第三个小生命又呱呱坠地了。 事情到了这份上,她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 好在当上父亲的唐泰斯爵士在妻子和孩子们的影响下也终于支棱了一点,一家人的生活倒也不算太糟。尤其是唐泰斯爵士把酒给戒了,再搭上了些祖上遗留下的积蓄,总算在忠诚街十一路买下了一栋体面的房子,带着一家人搬去了城里……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很久没去酒馆吹嘘的唐泰斯,几乎都要忘记祖上的荣耀了。 直到尊敬的“帝国狮鹫”哈莫尔顿将军,在迦娜大陆听闻了一段五百年前的传奇,决定帮尊敬的科林殿下把科林家族在帝国的根儿给找到,结果港务司的官员们翻箱倒柜找了好几宿,还真给找到了。 当港务司的官员一脸惊喜地拿着五百年前的失踪信息上门,唐泰斯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自己吹嘘了半辈子的老祖宗“费尔南多”,真正的姓氏叫科林!名字叫费尔南多·科林! 一切都圆上了! 只要那位殿下点头…… …… 忠诚街十一号路,阴云低垂,天色阴沉,就如同唐泰斯一家人的心情一般晦暗不明。 按理来说,尊敬的卢米尔先生一早就该来了,确认族谱并不需要太长时间,科林先生应酬再忙也不至于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然而直到黄昏将街道的影子拉长,喧闹的忠诚街上仍旧没有出现印着金玫瑰与经卷的马车。 显而易见。 那位大人把他们忘了! 埃德蒙·唐泰斯烦躁不安地在客厅内踱来踱去,那瘦高的身影佝偻着腰背,脸色苍白,额头上的汗珠好几次滑落到鼻尖,都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他不停地喃喃自语,时不时瞥向门外,仿佛能透过那破旧的木门,看清外面将要带来的命运。 “你坐下吧,埃德蒙,”他的妻子安娜用力地搓着手,声音尖锐而焦虑,“走来走去也不能改变结果!” 她的心情烦躁异常,门外任何一点儿悉悉索索的声音,听在她耳朵里都像是邻里刺耳的嘲笑。 她甚至能想象得到那些人会怎样议论他们一家—— ‘瞧那一家人,居然痴心妄想当什么科林殿下的亲戚!那位尊贵的殿下怎么可能有这么低贱的亲人!’ ‘小玛格丽,我亲爱的小宝贝,你可千万别再和艾米莉一起玩了。他们一家人都不是什么正常人,尤其是艾米莉的母亲,咯咯咯,丢死人了。’ 看着脸色越来越差的妻子,埃德蒙咽了口唾沫,僵硬的脸上挤出几分找回自尊的笑容,嘟囔着说道。 “我只是……有些热,想走走。” 第(1/3)页